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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国际金融中心,汇丰大厦三十七楼,青松资本中国基金,总裁办公室里,水烧开了。

关越卷起衬衣袖子,提起壶,把滚烫的水倒进煮茶的铁壶里,铲出一点阿萨姆茶叶放进去,拿出一盒牛奶等茶煮沸,边喝边看今天的业界新闻。

关越二十七岁,水瓶座,188,20公分,青松资本中国基金合伙人之一,本地分公司首席执行官,财产数额不明,租房一族,祖籍山西太原关家屯,牛津大学e硕士研究生。人生爱好炒股与马术。

性取向不明。

关越的五官线条很硬,充满了阳刚之气,眉毛轮廓锋利,鼻梁高挺耸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胡茬刮得发青,喉结明显而性感,侧旁头发推得略平,在发艺师手下还刻了不明显的两刀,现出“x”字样。

关越敞着衬衣两颗纽扣,露出分明的锁骨,最近健身卓有成效,肩背展开些许,将白衬衣的肩线撑得笔直。

“总裁大人,有什么新闻”诺林律师事务所大中华区分部首席顾问佟凯,坐在关越对面,懒懒地晒着太阳,抻着僵硬的小指头刷手机。

关越一瞥佟凯的兰花指,眉头拧了下。

佟凯怒道“我小指头被烫了上头全涂的药膏,你以为我想翘昨天下午开会,实习生过来加茶,直接把开水倒我手上,整个会议室还以为我触电呢。刚分手就被烫,你说我最近是不是因为水逆倒霉”

关越没回答,两人又恢复了各自看手机的状态。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佟凯眼角余光瞥关越,发现了不妥,从手机背后试探地看了他一眼。

“总裁,你在看什么出大事了”佟凯问。

关越“”

关越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左边眉毛稍稍抬起,看了眼佟凯。

佟凯“你在同一篇新闻稿上停留了一分钟”

“你的眉毛出卖了你,你在焦虑。”佟凯怀疑地说“这是一种反常行为,a股又要崩盘了”

关越将手机放在一边,转头观察水壶,心不在焉。

佟凯伸长脖子,一瞥手机屏幕上的新闻标题,喃喃道“ee债务逾期,资不抵债,申请破产ee”佟凯清秀的眉毛拧了起来“在哪儿听过”

关越沉默,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在办公桌上轻轻叩了几下。

佟凯自己开始搜索新闻“开发量化交易软件起家,近两年转做人工智能,号称独角兽公司,e轮融资没上市钱就烧光了这家你认识怎么感觉这么耳熟”

关越不自然的表情一闪即逝。

佟凯放下手机,不再关心这新闻,朝关越说“我真不想再谈恋爱了,上回那小高管把我伤得够呛。”

“吃饭抖腿也就算了,还这么抖,到哪儿都抖,看个电影,带着电影院里一排座位都在抖,别人还以为地震,看一半全跑了。”佟凯开始学着上一任男朋友抖腿,说“你看,这种频率,这个幅度,这是人的两条腿吗这完全不符合人机工程学,这是马达抖的时候,脑袋还像我这么歪着,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中风了”

“生活习惯也就算了,人无完人嘛,还能忍,可是什么山盟海誓,非你不可,全是骗人的,骗人的就为了骗我帮他们打官司,咨询法务问题我说怎么就每次出来吃饭,都让我给他出主意,哪儿来这么多官司”

“就想让我给他免、费、咨、询最后发现,是个直男老婆孩子都有了,孩子都两岁了好吗”

关越一瞥佟凯,看那表情,似乎是像说什么,却忍住了。

佟凯近乎绝望地说“我觉得我的人生最失败的时候,就是总算,总算等到了他终于答应我上床的那天晚上,洗好澡,换了身浴袍,我还倒了杯小酒,放了首音乐,调暗灯光,正想搞点气氛的时候,他拿着把鸡毛掸子出来,我心想哟,你还打算玩点别的吗好歹弄个鞭子吧,鸡毛掸子是怎么回事啊”

“结果,结果他扑通给我跪下了”佟凯声情并茂道“他说哥,您就放过我吧,我承认我骗了您,只是想咨询这融资并购的死胡同案子接下来怎么整,我也不想骗您呐,我哪里敢啊是我们老板让我一定得来,您就放过我的菊花吧”

佟凯哭丧着脸,学着那小高管的表情,哀求道“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婆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在做这种丢人的事”

佟凯抄起关越办公桌上的一个金饭碗摆设,作了个捧碗的动作,诚恳地叫道“您打我吧您用这杆鸡毛掸子,像我老婆打我一样打,打我脸吧哥我能接受您打我的脸”

关越与佟凯对视。

佟凯悲伤地说“我能打他吗好歹也开口说了爱,怎么舍得下手打他二十五岁就当到公司高管,辛辛苦苦,在大城市里拼搏,压力那么大,腿都要抖瘸了,看了就心疼还能怎么办算了,算了。”

关越把一杯奶茶递给佟凯,顺手收走他的金饭碗,从文具匣里翻出一管万能胶水,将金饭碗粘死在办公桌上。

佟凯喝了口奶茶,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佟凯长得很显小,二十九岁的他只看脸像个还在念书的大学生,眉眼轮廓分明,皮肤就像牛奶一般,聊起天来眉飞色舞的,粘人、爱笑,有股蓬勃的生命力。有话从来单刀直入,不给人留半分情面。

佟凯无奈道“现在找个对象太难了,不是打我钱的主意,就是打我才华的主意,这世上还有真爱吗哎,你在听么”

关越的表情带着些许凝重,认真地看手机。

佟凯眯起眼,说“还在看ee的新闻你打算救这家”

关越终于说了一句话“不可能,我不收破烂。”

并摸了摸他继承自父亲家族那高挺、漂亮、完美的性感鼻子。

九月里秋高气爽,公司开始清盘,银行与股东代表们下了最后通牒,十月一号前,个人资产强制执行破产流程。祖国母亲的生日当天,天和将失去几乎所有财产,搬出家去,另找地方住。

所剩无几的公司员工们,在办公室里伸长了脖子等着,原本天和让财务总监把钱发下去,遣散就完事了,奈何所有同事一致要求与天和合个影告别,权当留个纪念,天和便亲自开车过来司机已经辞职回家抠墙皮了,家里四辆车再过半个月,也要抵给银行,有空得下个滴滴,研究下怎么叫车。

“老板好。”

“老板好。”

“还有这么多人啊。”天和扫了一眼,说“梅西你给全公司买明天迪士尼的券,算我请大伙儿好好玩一场,最后团建下就散了吧。”

“好。”财务总监说“反正最后一次了,不如还是像上次,提前买好导览服务吧。”

“那当然。”天和说“哪怕破产也不能去迪士尼排队,太不优雅了。”

天和的表情总是那么淡定,与他们接连合照,从下午两点一直折腾到六点半,每个员工都过来与天和握手。

“我舍不得”不少女孩子还哭了。

“舍不得我吗”天和笑了笑,说“我一共也就当了不到一周ceo。”

“舍不得公司啊”程序员们嚎啕大哭,依次与天和握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天和等员工转身后,把手里的鼻涕顺手擦在了梅西的外套上。

三个楼层的办公室里,渐渐地安静下来,员工终于走完了,剩财务总监、副总、总助三人。

“二老板再见,重新打拼的话,叫我一声,我回家带孩子,顺便做做微商,随叫随到。”

“一定。”天和说“宾利要借你喜提一下,拍个照吗”

“可以吗”总助受宠若惊,接了天和手里的车钥匙。

“你开回去玩几天吧,下周停公司车库。”天和把总助也打发走了。

财务总监环顾大办公室,天和说“梅西也回去吧,还得和法务忙好一阵,过完国庆才算正式离职呢吗,明天好好玩。”

“行,我也走了。”cy礼貌地与天和告别,离开了27楼。

总经办敞着,天和走进本该是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兄长那张转椅上,吁了口气。副总进来,在办公桌对面坐下,看着天和,两人都不吭声。

“我哥接手公司的时候,你就在了吧。”天和说。

“你爸生病的时候我来的。”副总看看四周,说“喝点”

“你喝吧。”天和哭笑不得道“我对洋酒有心理阴影了,我哥跑路前找我喝了一宿。”

副总从架子里翻出一瓶酒,两个杯,说“还是喝点儿吧。”

“他们都挺喜欢公司。”天和想了想,接过杯,说“哭的是真哭,舍不得的也是真舍不得。”

“活儿干成这样,想团建就团建。”副总随口道“想请假就请假,一年两次团建,巴黎、伦敦、北海道随便去,上班打游戏,下班吃日料聚餐,谁不喜欢”

天和“嗯,连扫地阿姨都能开一万二的工资,能感觉到大伙儿深爱着公司,可是你们就没人劝他”

“有用么”副总无奈道“行业里全在吹捧他,早就昏头了,资本新贵、科技公司的神话你看墙上,还挂着呢。”

墙上是闻天岳与几名重量级官员的合影,副总又说“国家扶持,怎么都得扶上去,无形资产抵押,银行一批就是六亿,那天支行行长回去,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天和“项目进度我重新看过,还有希望么”

副总木然摇摇头“我看是做不出来了,技术总监拷了一份给你,你再回家做几年试试服务器秘钥在文件袋里了,就怕你家里电脑跑不动。”

天和想了想“最后一个问题,这么多年里,你就没和我二哥吵过架吗他做什么决策,你们全由得他”

副总无奈道“吵得还少吗我让他别买西班牙,一注全压法国,现在好歹还能有个千来万剩下,再押个比分,说不定整个公司就翻身了”

“你也回去吧。”天和花了很大力气控制自己没说出那个“滚”字“常联系,拜拜。”

副总把酒一口喝完,重重地拥抱了下天和,倒退着走出办公室,潇洒地抬起了手。

日暮时分,夕阳从楼层窗外投入,照得公司里鎏金溢彩,落在一个个显示器上,员工们已将自己的手办、键盘、上班打游戏用的鼠标,全收走了。

天和走进十九层,安静地看着这一排排座位,小时候,父亲带他去过第一家公司,那家公司在老城区一个菜市场二楼,开发量化交易软件,赚到了第一桶金,换了栋稍稍光鲜些的写字楼,不久后查出脑瘤,半年后就走了。

兄长接手公司后,租下了这家紫藤新区科技园的三层办公室,项目研发部依旧照着当年,两兄弟在旧仓库里见过的格局排布。夕阳西下,走在座位之间,天和就像回到了从前一般。

闻天岳仿佛还在身边,坐在转椅上,认真地朝他说“宝宝,老爸留给咱们的东西,都在服务器的硬盘里呢,你看他一直没有离开。”

天和安静地坐在cto的位置上,直到最后一缕天光消失。g弦之歌如流水般洒了一地,伴随着夜幕降临,整个办公室陷入黑暗里,十九层角落办公室里,一台电脑突然自启动,显示器亮了起来。

天和蓦然转头,坐到角落里的办公桌前,显示器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桌上没有名牌,是个弃用的主机,怎么突然自启动了主板接触不良天和点了几下鼠标,按f8,没动静,蓝屏报错,天和躬身想长按电源键关机时,蓝屏界面忽然一闪,弹出编码语言界面。

“请接入秘钥,备份同时格式化”天和眉头微拧,找来转接头,将秘钥插上,还没检查外网连接情况,更没想好,要备份到什么地方,显示器上一闪,主机开始飞快地读起数据。

天和顿时瞠目结舌,稍稍抬起双手,自己根本没碰键盘的任何地方,这是设定好的这是病毒还是ai

天和按住秘钥,正要拔走时,显示器一闪,嗡的一声黑屏,天和躬身按了几下重启,主板报错声,烧了。天和莫名其妙,检查发烫的主机,无论怎么按,电脑都不再开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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