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的媳妇中,母亲又多了一个同盟军。
这已是十几年前的事,那时灵凤还没有出生,那媳妇,灵凤称为郭大婶子。郭大婶子已经有四个孩子了,灵凤也是从郭大婶子平时感激母亲的话中听出来了。说如果不是母亲说话拿得住,这一家人早被打散了!
因此,母亲得了一个诨号:陈大拍子。
陈大拍子,又开始拍了。
“啪啪”
“说我一家孤老心啊,你这是在咒我一家人啊,我儿子媳妇那么年轻,你咒我没孙子啊!这是哪个黑心烂肝的,哪个生儿子没屁洞的,哪个绝子绝孙的在诅咒我啊!”
灵凤注意到,每个排比句都是逐层递进的。
有人过来了。
“陈大姐,咋回事啊?”
母亲一边接话,一边大声拍巴掌:“哪个混账王八旦,哪个挨千刀的,哪个不得好死的,你今儿这样咒我,你不想想你以后的下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没把你自己屙摊稀屎照照,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棒槌挖了两个眼,车不像车的,砍不像砍的。”
灵凤以前,老是听母亲骂这句话,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有一天,一个男同事和她开些荤玩笑,灵凤就反说他:“你棒槌挖两眼,车不像车,砍不像砍!”
男同事讪讪的说:“你个大瞎!”就走开了。
灵凤也不理他,以为他为自己的长相难看不好意思了!
另一个男同事在旁边暧昧的笑了,故意神秘来到他身边,问道:“你知道你骂的是什么意思吗?”
灵凤说:“不就是说他长得丑吗?”
同事哈哈大笑。指指灵凤:“就知道你不懂得。不懂得,你还骂人啊!”
灵凤虚心地问:“那你说什么意思?”
同事眨巴眨巴眼睛:“回去问你老公去!”
灵凤就回去问了。老公哭笑不得地指着她,:“大瞎!”
然后就告诉她。灵凤这才明白,原来是用男人的那啥的小弟弟骂人,意思是“你算个蛋啊!”
又有人来劝:“陈大姐啊,跟那样的人一般见识做什么,那样的人往往说人前,落人后啊。”
母亲说:“什么叫不一般见识啊,我再不一般见识,有人要到我头上垒窝,在我头上拉屎拉尿了!”
就有人反过头来对灵凤说:“你妈累了,把妈扶回去吧!”
灵凤可不会触这个霉头,她忙递上缸子:“妈,喝水!”
这个行动就表明:嗓子冒烟了,喝水了继续骂!
母亲赞赏地看着这个幺女,这个幺女是越来越有眼色了。知道她妈骂人费嗓子,还端来水。母亲收到了支持,就更有力量了!
“啪啪”巴掌拍得整天价响。母亲喝完水,继续开骂。灵凤知道,不骂完整条营子,是不会歇火的。
该听的人还没有听到呢。
之所以在全村骂,除了骂那些背后说的人,也给另外人以警告吧!
“我儿子比哪个弱啦,他也是共产dang培养出来的,他当兵六年,吃的是共产dang一碗饭,也是一个党员,觉悟没谁高啊!”
“啪啪”
“我媳妇怎么了,她当赤脚医生,哪个没让她打过针,看见你们一口饭,还是看见你们一口水啦!对哪一个,不是半夜喊,半夜到啊!”
“啪啪”
“哪个没良心的站出来,你有本事站出来,你说孤老心,孤老心是啥样的,你见过这样的孤老心了吗?”
农村有句俗话:“只听说捡钱的,没听说捡骂的!”
谁也不会去接这个话茬。
这场“骂模糊”,注定是母亲的独角戏。还有一个小尾巴跟在后面,时不时递上水缸子。水喝完了,就跟在后面,也不说话,默默跟着走。
母亲的骂战要在整条营子都表演一遍。
整个营子,一百多户人家,分成六排,背对背的三个稻场,母亲就在这三个稻场从南走到北,转过来,又从北走到南。
还在疑似人家那里多停留了一会。
看见的人,都过来纷纷劝,让母亲不要生气,赞赏这儿子媳妇孝顺,又乐于助人。顺便也表明那背后说的人,绝不会是自己。
李大婶走过来,亲热地叫着:“拍大姐”,拉住母亲拍拍她的心口,“揉揉!揉揉!你把自己呕坏了,谁高兴啊?你呕什么,全当他们放屁了的,放屁还响一下,它那是响都不响一下,走!三儿,扶母亲回去!”
灵凤忙“哎”了一声,估计母亲骂得也差不多了,有个台阶,就赶紧扶她下去吧,就和李大婶硬是把她拉回家。
母亲大概也累了,就半推半就的任由两个人拉着回来了。
这场“骂模糊”大战带来的后果就是,母亲一个星期嗓子都是哑的。
不过,灵凤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说的。问二姐,二姐就含含糊糊说自己听错了。
从那以后,为嫂子找土方法治病的热心人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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