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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半话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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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腿脚不便,看着我们进进出出,又弄了满桌的饭菜,疑惑的问道:“小默,这是要过年嘎?”我随口应了几句,将他扶坐到饭桌前,准备开吃。葫芦和建国很快去请了几个好玩儿的伙伴过来---三妹,普小仙,梁二。几个人就围坐开吃了。

席间爷爷小心地说别被人家瞧见,免得被说成资本主义要挨批斗。我爷爷被那段特殊历史时期吓怕了,说话做事都很小心。我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都1978年了,我也十九岁了,不会再有那种事发生。现在是公社社会制,很快改革开放的旗帜就要到来,到时候分产到户,只要自己挣的,想吃多少吃多少,谁也碍不着。话虽如此,爷爷还是小心得紧,院子里有响动都抬头盯上半响才缓过神来……

现在是伐木修渠的时节,村里全部成年壮丁都去十几公里外的哀牢山上伐木,修灌溉沟渠去了,剩下老弱妇孺,我们几个算是年纪比较大点的。大人出远门,娃娃闹革命这是当地经常说的口头禅,现在在村子里我们几个就是顶梁柱,打渔,修路,收庄稼也算上我们的公分。

几天后,我和葫芦、建国已经称兄道弟了,那段时间里,我们三人早上先打雁子,数量打的多了,每人分上几只,慢慢我们三个人就更熟络了。

王和也来找过建国的麻烦,被我和葫芦当下给拦了下来,说动手,他也不敢,众人建议单挑,我和葫芦没的说,建国壮胆上去一拼,和王和不相上下,打了个平手,这事就算这么了结了。话说谁小的时候没打架使横过的,一码是一码,既然都这样了,那就井水不犯河水,以后相安无事。

我们几个楞青,成天东摸西藏,玩江游水,翻山越岭,到处闹腾。晚上回家聚餐。爷爷喝了酒,话就多了起来,叙说起山里的诡异事情。

龙水江每年都会有人溺亡,这一带的居民也兴祭龙王。爷爷说在江对面的龙头山上有一个垂直下去的大洞,直通到江底。龙头山虽不高也就三几千米,可想起从山顶直通到江底的黑洞那也算巨窟深穴了。

前些年我和三妹他们到山上放牛就见过那山洞,洞口已经用几根大木料盖住,还铺上了石板,洞口五米方圆外还架起了木栅栏。

听爷爷说前些年,洞口还没封住,经常有公社的牛掉进去,也没人敢进去搜寻,直到后来惊动了当地政府,派了国外的勘察队来考察,结果进去就再没上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行六人组成的探险队就这么消失了。

至于洞里什么情况,不得而知。从那以后山洞就被封堵得严严实实。村子里的老人说是龙洞,牛就是掉到洞里让龙王给吃了。这一说法很迷信,我并没放在心上,不过对奇怪的山洞有了莫名的遐想,总想着去探个究竟。

若说龙水江畔比较恐怖险峻的地带除了原始森林外就该是龙头山了。听老一辈的乡亲说,山上以前还有一座山神庙。我和三妹他们以前放牛进去瞧过,就剩下残垣断壁,找不到明显的庙身。栅栏中间就是龙洞,洞的周围散落着无数的陶瓷瓦片,记忆中最清晰的就是用木桩顶成的祭祀神柱,柱上挂满牛羊的骷髅,柱子下铺满了牛羊的毛发,踩上去还能回弹。

葫芦来的晚些,并不知道龙头山的情况,最多也就听老人讲起过。对这里的山民来说,龙头山就是个禁区,除非村里有人作古了,才会搬运棺材进龙头山,山顶就是墓葬区。

葫芦听我爷爷讲的故事入了迷,我想葫芦现在一定在沉思闷想:怎么山里会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山洞?不过我爷爷隐没了几处紧要的地方没讲,主要是葫芦是无神论者,对于鬼怪妖神之说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对他来说甚至是可笑滑稽之谈。

我对葫芦说:“你小子平时不信鬼神,现在听的这么入迷,敢情是给我爷爷面子的吧。”

葫芦先是一愣,然后敲敲桌板说道:“哪点嘛,你爷爷就是我爷爷,对不嘛,前辈的教导当然有他的道理,不过,真不是面子问题,我真心爱好听这些鬼怪呢故事,嘿嘿,爷爷,您继续讲,说说给见过鬼什么的。”

一旁的建国喝下一口酒,一只脚抬到椅子上,开口说道:“爷爷,您就讲给我们三个听吧,其实我听说村子里的老人好多都见过鬼哩。”

我爷爷愣了一下,连连摆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嫑说了,日不谈人,夜不谈鬼,不早啦,该睡觉克了,你们几个也赶紧散了。”想不到爷爷虽有醉酒,但神思清醒,当即不再论鬼。

葫芦和建国失了兴致,闷闷不乐,只顾着喝酒,细碎点别的事物。我把爷爷安置睡下,又跑到桌子前喝酒谈天。葫芦和建国又问起我关于鬼怪的事来,说白了,我是不想让葫芦失望,于是拣个村里流传的故事就讲开了。

我说在我七岁那年,三妹才呱呱落地,可这三妹生下来就怪事连连,先是无端哭了三天三夜,没个消停,差点给哭死;再是她眼睛不会闭上,终日开眼。后来请了一个法师来瞧。那天做法事我还去蹭了两颗法糖吃(法糖即祭祀时用的糖果贡品),结果我瞧见了至今让我无法忘记的怪异事情。

法师穿着法衣法帽,举着法器,嘴里念念有词,三妹睁大了眼睛哭得声嘶力竭,几尽断气。我当时害怕想躲开些,无奈被我爷爷给拽住。

爷爷说让我瞧清楚些,不要害怕,只不过是小孩子哭的时间长而已。那时我虽然小,但也明白事理,有谁家的孩子生下来就睁开眼哭上个三天三夜的,反正我觉得有点邪门。

夜深人静,整个村里都灭了灯火,只有三妹家点着蜡烛,门口还张着两盏灯笼,屋内也亮着六盏用冥纸折叠而成的大白灯笼,后来我才知道,那叫“迎魂灯”。

很快我也跟着三妹嚎啕大哭,当时我莫明奇妙的感觉特别恐怖,屋里像是存在着什么东西到处游走。

寒风阵阵拍打着窗子格台。三妹的父亲见况,慌乱的喊着“来了,来了…….”我边哭边从爷爷怀中挣出一丝缝隙,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来了。

从窗户里灌进来的风把房间内的东西吹得一片狼藉,四处散落。三妹的母亲跪在地上哭泣嘶吼,一脸手足无措的表情,此时三妹哭的声音都变了,甚至听着是老妪的嘶吼声,时高时低,震耳欲聋,房间里细软到处翻飞,蜡烛齐灭,挂在房间内的六盏画符灯笼呼呼摇曳,光线时明时暗,视线一下就模糊不清,只听得各种吵杂声混到一处。

爷爷抱住我,伸手就欲遮我的双眼,我偏偏睁了眼睛观望。

说也奇怪,整个房间内似乎迷糊不清,看着微微抖动,人影模糊带余影,声音空洞无力,虚无缥缈,总觉得比平时慢下半拍,我当时吓傻了,挂着眼泪却没再嚎哭。

接着便见到黑雾从三妹的床底下冒了出来,还成个人形,背后背着箩筐,头戴锥形斗笠,更奇怪的是还打着破烂的纸伞,慢慢走近三妹。他们的速度很慢,若无其事的感觉,看上去去像是掉了魂的人,没头没脑,轻抬脚步走着。

再过几分钟,房间内居然都是怪人影,同一打扮,整个身子都只是个黑影团子,但能分辨出来他们身上的衣物和装饰,不像是现代人的打扮,面目看不清,飘忽飘忽地在地面上游走,不过看着他们均是没头没脑的样子,然后四周随处飘忽,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事后我才从爷爷口中得知,来的人是幽冥鬼府的冥官。生人若是见了得面壁躲让,千万不能撞上或者照面,要不然肯定有死无生。

慢慢的三妹哭声渐渐停下,房间内却没有安静下来,还是四处怪影晃动,人影渐虚,直到凌晨四五点,关着的门突然自动向外打开了,房间内六个灯笼像是被人提了出去,排成一排,风吹似的飘了出去……

看到这我吓晕过去了,醒来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我不明白所以,之后三妹便恢复了婴儿该有的习性,不哭也不闹,很是乖巧。后来我特别害怕床底和窗户,总觉得床底藏着什么东西,深夜的窗户有什么怪东西正翘首往里面探望。直到我十七岁那年才走出这个恐怖的阴影,这又源于另外一件事……

我十七岁那年,刚好上初三。学校离家有二十来公里的山路,当时还没修通二级公路,一个来回全靠开十一号,还得翻山越岭,半天的时间才能回到家,所以我基本住校,一个学期才回一次家。

我的学校位置可以说并不太平,原来是一处乱葬岗,当地政府把坟山推平才盖起了教学楼和宿舍楼。其实也就是一层高的瓦房,一到下雨天就会渗水。

当时我最不愿意的就是回宿舍,可不回宿舍我能去哪里呢?那年秋季刚开学不久,土黄天就到了,一个月下来都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没有停歇过。

我们的宿舍很简单,联排的四排瓦房,男生宿舍在东面,女生宿舍在西面。中间隔着一个篮球场和体育赛道,周围都是笔直的松树,走进去阴森恐怖。晚上平时谁也不会往那里钻。

不过我们的厕所也就在那地方,晚上若要上茅房还得去那,毕竟那时条件落后,宿舍附近也没有盖厕所,内急也只能去那了,其他的厕所离宿舍相对远了些。

应该说我胆子向来很大,那也刚巧拉肚子,夜里两三点钟还得赶茅房,当真一百个不愿意。我本想叫上一个同学去的,不过深更半夜睡下的就不愿意起来,谁还能陪我去,也只能自个儿取了在宿舍门前放着的火把点上火往厕所方向走。

没走多少便见对面女生宿舍也有一个亮着火把走来,心想应该也是夜里赶急的。我稍显安心,赶紧冲进厕所,把火把安好就解决问题起来。

男厕和女厕也是盖成一排,中间隔了一道墙而已。我能清楚地听见那女生的脚步声。我总算安心了,不至于那么害怕。

就在这时传来女生的话音:“哎,今天的物理课学得怎么样?”

“很有意思,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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