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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新居

“别理他了。”宋沛道,“他和我们不同,将来的路子早就定好了,肯定会被分去笙阳殿,和他兄长住。等他兄长咽气了,他再讨陛下恩典,弟承兄业,入主笙阳殿。倒是不知道他那兄长此刻什么心情。亲弟弟入宫来,就是守着等他死。呵呵……”

一位老内监朝严徽躬身道:“郎君,您的寝阁已准备就绪,只待您莅临。还请郎君移步。”

宋沛等人也各有内监找来,领着他们去各自的寝阁。大伙儿便暂时散开,先忙着安置下来。

少侍已是女帝名正言顺的男人,待遇自然不是秀生可比的。

严徽被分在了永和殿后的一间小阁里,墙壁门窗都是粉刷一新,雕绘精美鲜艳,金粉闪闪。

一间上房,明堂暗室皆非常宽敞,器具华贵精致。两间下房亦整洁明亮。

庭院中还摆着一口大水缸,半埋在地中,取地气养着。两尾肥硕的锦鲤从睡莲叶下晃悠出来,尾巴甩了一个水花。

宫中规矩,新入宫郎君们可配四名宫人伺候:两名贴身伺候的内监,两名粗使宫人。

分给严徽的两名内侍,一个叫朱九青,是个十七八岁的娃娃脸少年,一个叫陈三良,已是而立之年,面相沉稳,比寻常内侍又多了几分文雅之气。

严徽知道若无意外,这两名内侍将会在宫中侍奉和陪伴他很多年,将会是他最为信任和倚重的人。

严徽赏了那两个粗使宫人几颗金豆子,却是给了朱九青和陈三良每人十颗鱼眼大的南珠。

南珠就产自琼州岛,在当地算不上特别名贵之物,所以严徽北上时,带了一大匣子。

可京城里物以稀为贵,南珠因其圆润饱满,色泽淡黄,又十分稀有,成了极昂贵的饰物。再加上当今女帝爱南珠,权贵纷纷效仿,将南珠的价格炒得飞起,有“一珠三金”之说。

严徽道:“我初入宫,对宫中生活多有不熟之处,往后还需要你从旁指点,以免犯错,冒犯了贵人,君前失仪。”

陈三良镇定之色在见到南珠时便有些端不住,朱九青更是喜出望外。

“郎君厚爱!”朱九青叩道,“郎君请放心,奴如今已记在郎君名下,郎君便是奴的主君。奴一定思郎君所思,忧郎君所忧,竭尽微薄之力,为您鞠躬尽瘁。”

严徽知道几颗南珠远不能收服人心。不过只要自己在名义上是这两人之主就好。三人人今后确实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到迫不得已,这两人定然也不想背负“叛主”之名。而严徽也要尽量让自己成为身边人舍不得背叛的主君。

没多久,严徽原来的物品就被送过来了。

东生不能进后宫,据说在前院门口磕了头才走的。严徽看着他给自己整理的衣物,心里一阵失落。

宫里唯一一个家人也走了。从此以后,他便是独自一人在这深宫里打拼了。

永和殿后的小阁有十二个,转眼住满了大半。沈墨也被分了过来,住在离严徽隔着三个院子的小阁里。宋沛则分去了北面的明和殿。

而让严徽意外的是,赫连斐居然住自己隔壁。

赫连斐是女帝远房表弟,关系亲近。他雀屏中选是注定之事,宫中上自中宫的东君,下到少君和小君,都将准备已久的贺礼送了过来,以示重视。

严徽用午饭期间,就听隔壁一直喧哗个没完。这宫的信使走了,那殿的信使又登门而来,真是门庭若市。

赫连斐的内侍站在门口,每有信使到访,便扯着嗓子高声唱喝。那内监特有的尖细嗓音传遍了永和殿十二阁,生怕别人听不到。

严徽都听得耳朵发痒,别的侍君怕眼红着不在少数。

“隔壁的赫连君是个爱热闹的呢。”朱九青轻笑。

陈三良略带不满地看了朱九青一眼。朱九青不屑陈三良,可是看严徽低头抿茶,并不接他的话,便知道这新主不喜欢自己嚼舌根,才讪讪地闭了嘴。

这一主两仆,这才初相识,日后还有得磨合。

严徽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

他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先前殿选时女帝的态度。

严徽觉得并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女君对自己确实有些不同。殿上问话十分寻常,语气也十分淡然。感觉陛下并未看中自己,可为何又选中了他呢?

可笑。这世上还有谁能勉强得了女皇陛下?

十八个名额,严徽只是第十四个。虽说爱选几个侍君入宫是陛下的自由,可她好似因为严徽而败坏了心情,连多坐片刻都不肯的样子。

若真不喜欢他,又何必选他?

其实严徽的目标,从来不是入选,而是进入殿选后再落选。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免去以色侍人的命运,还能得到一个好出身,可谓一举两得。

天算不如人算。

严徽又翻了个身,感觉睡意终于涌上来,混着浑身的疲倦,侵蚀着意识。

步入梦乡的最后一刻,他眼前浮现了殿上的一幕。

那道茜色身影忽而停下了匆匆而去的脚步,背对着他站着,修长脖颈是如此地雪白纤细。金珠耳铛晃呀晃,折射着柔光。

严徽快步朝她走去,目光落在她洁白的耳背和一小片优美的脸侧,心跳如鼓。

那身影却是化作一片粉云般的轻纱,拂在严徽脸上,林雾般清凉湿润,飘散着一股经年累月浸淫在肌理里的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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