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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暗行

沈汶摆手道:“我可懒得去。有那时间还不如在家睡会儿懒觉!大野地里有什么好玩的还狩猎!血呲呼啦的,恶心人……”怎么能听你的话苏婉娘还得借此收钱呢。

夏紫没劝成,悻悻地走了。沈汶把那杯茶泼了。

傍晚时,苏婉娘回来了,神情有些怔怔的。等到没人时,苏婉娘小声地对沈汶说:“你想不到是谁让我劝你去。”

沈汶也好奇:“是谁”

苏婉娘低声说:“是钱啊!

沈汶也震惊了:杨氏的陪房!

苏婉娘小声问:“她说她怜惜我要独自一人抚养弟弟,给了我一些钱。然后让我劝劝你去冬狩,说那里有好多青年才俊,能有助你日后挑选夫君。”

沈汶笑:“刚才瞎子过来也说了这么一通话,我还不到十岁,他们想什么呢”

苏婉娘疑惑地摇头:“怎么会是钱澳兀磕隳芟氤鏊是为了什么吗”

沈汶蹙眉想了半天,才不确定地说:“反正不外乎钱,权和亲情。钱的话,这么多年,她在我母亲身边是月银拿得最高的人了,而且,母亲的钱有时是她管着的。权……”

苏婉娘说道:“你还记得那年你母亲静卧养胎,老夫人让我来管事的事吗会不会是那件事惹的”

老夫人接了手,当时没用杨氏的人,也许因为以往杨氏管家,老夫人总挑刺儿时结下过梁子。前世,老夫人让沈汶帮忙,后世,顺手就点了苏婉娘。这也许伤了钱暗淖宰鹦模毕竟,杨氏管家时,她是助手,结果让苏婉娘抢了先。

沈汶低声说:“难怪那年到了年夜下,你都没理完事。”

苏婉娘点头说:“我那时就觉得她不帮忙,也没多想。”

沈汶眯眼说:“亲情就更好说了,她有一大家子,要是卖主能救了家人,她这么做也是有道理。”前世,侯府覆灭,若想活命,卖主何尝不是一条路

苏婉娘深皱眉:“她陪了夫人这么长时间,看着夫人长大嫁人生子,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沈汶也感难受,低声说:“肯定有她的理由。如果有人拿着小哑巴威胁你,你该怎么办”

苏婉娘厉色道:“这种行卑鄙手段的小人怎可与之谋若是主人强悍如你,必然向主人坦诚,同心对外。若是主人暗弱,那就是逃走,也不能掺合在里面!不然日后也没有好下场,还要担个背主求荣的臭名。”

沈汶点头道:“她肯定是觉得‘主人暗弱’,侯府没有胜算了,毕竟,那边是太子。”

苏婉娘看沈汶:“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们有多少胜算,但是我一定和你走到底,死了也没什么。”她停了一下,说道:“小哑巴也会!”

沈汶把手捂在胸前,含情脉脉地看苏婉娘:“婉娘姐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苏婉娘笑着一推沈汶:“去你的!”

与此同时,杨氏看着正逗自己的小儿子的老夫人说:“母亲,皇家多少年也不举行一次狩猎了,好不容易这么一次,京城里年轻的子弟都会去的。咱府的沈卓也不过十四五,有的人家还有更年少的。汶儿以前的名声不好,这次给她好好打扮了,在人前露个面,也许能给好的人留下个好印象,日后也好说亲。”

小婴孩正抓着老夫人的手指站了起来,老夫人看着眼前“啊啊”地叫着的小孙子,满脸是笑,凑上去亲了亲婴孩的小脸蛋。听了杨氏的话,一时没回过味来,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汶儿今年夏天才满十岁吧倒也不急。”

杨氏叹气:“说是十岁还早,可是十二三不就得看看亲事了十五一及笄,就能定亲了。女孩子可不像男孩子,不能过了十五再开始找人家,要早点儿准备。话说咱们可得给湘儿看看了,汶儿不也就过两年的事这两年里,哪里还会再有这么一次狩猎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您也知道汶儿那个性子,最是绵软不过。说话举止都没有湘儿那种厉害劲儿。人们亲眼看了,自然喜欢。她的名声不就好了”

老夫人皱眉道:“你还记得去年带着汶儿入宫,出了那档子事情”

杨氏当时怀着孕,大家都瞒着她。她是事后沈汶完全恢复了,才得知始末,根本不知道当场的惨烈情况,这时说道:“那不是皇后的事情吗把汶儿当时吓昏了。这次皇后肯定是不会去的。”

老夫人说:“但是太子会去。”

杨氏说:“太子又能怎么样他难道还没王法了总不能拿剑来杀汶儿吧况且有大郎他们,湘儿也会和汶儿在一起,应该没事。”

老夫人不想多说了。两人的关系从杨氏险些流产,老夫人出来管事后有了好转。尤其杨氏生下了儿子,老夫人经常要与孩子玩,与杨氏自然就争吵少商量多了。老夫人不觉得自己是因为想看孙子才对杨氏让步,而是觉得是自己年纪大了,心胸比以前开阔了,所以不想吵了。

小婴孩一屁股坐了下去,被震得眼睛瞪得溜圆,老夫人一边去拉小婴儿粗壮的手臂,一边点头说:“你是当娘的,你来做主吧。汶儿若是想去,就让她去吧。哎呦,我的孙儿呀……宝贝呀,摔着了呀,看看,一点都没有哭,真是宝宝啊……”把小婴孩拉起来,抱到了怀里一个劲儿拍后背给他压惊,又使劲亲了半天婴儿细嫩的脸颊,像是要把他吃了。

当晚晚餐时,杨氏对沈汶说:“汶儿,冬狩,你还是跟着哥哥姐姐们去吧。”

沈汶在椅子上扭动:“娘,太冷了,我可不想去。”

杨氏皱眉道:“你看你,这么大了,还扭来扭去的!去吧,见见世面,也可以好好玩玩。明天就让人给你们准备衣服,多做几件大毛发烧的。汶儿既然不打猎,就要做得好看些。湘儿做短装……”

沈湘说:“我要红色的!”

杨氏对沈湘马上舒了眉头,笑着点头:“知道知道,给你做鲜红色的。”

在一边坐着的小沈强见没人理他,“啊啊”地大叫起来,旁边的老夫人笑着说:“你可不能去,在家待着吧!”小婴孩把手里攥着的小勺子“啪啪”地打在桌子上,脸涨得通红。

杨氏叹道:“这个小祖宗啊!怎么这么爱折腾!你看毅儿的孩子,那叫乖,天天悄没声的。”

老夫人笑:“那孩子才出了月子,当然跟猫似的。强儿是大孩子了,自然有脾气了,是不是”伸手撩起围嘴给沈强擦流下的口水,还摸了摸他的大脑袋。

沈强身子一弹一弹地在椅子上起伏,又“啊啊”大叫起来,震得人耳朵里有回音。

杨氏又皱眉:“你怎么这么闹!”

老夫人忙说:“哎呦!孩子正吃饭呢!可不能说他!宝宝是高兴,对不对多吃点”

沈湘瞥了一眼沈强说:“还吃他吃得都快比小妹多了!以后还不比她肥”

沈汶哀怨地看沈湘:“我肥吗只是有一点点胖好不好”

老夫人笑着说:“挺好挺好!我看着喜欢!哪里肥了来,强儿,再吃一口……”

当天晚上,沈汶正脱衣服,苏婉娘在一边对她说:“我让弟弟对段增说了,段增下次会亲自送他过来,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沈汶点头,看着自己浑圆的腰身,深深地叹了口气。

苏婉娘笑着说:“你叹什么气你开始抽条了,这一年,你至少长了三寸,脸上也瘦多了。”

沈汶扭脸看苏婉娘纤细得像能被一手抓住的窈窕柔软的腰身和胸前的曼妙,惆怅地说:“我喜欢你的身材!“

苏婉娘笑得弯腰:“这可不能换呀!“

沈汶在长铜镜前扭来扭去,摇头道:“难怪母亲责备我说‘我这么大了,还扭来扭去’,我是显得一点也不幼稚了,根本没有了以前的专业感!我恐惧的事终于成了现实!“

苏婉娘笑个不停:“你恐惧的什么事”

沈汶深叹,低声说:“我原来想当个林妹妹,哦,就是迎风落泪对月伤心,经常要哭湿几条手绢,没事儿去把花儿埋了之类的。”

苏婉娘止了笑,也小声说:“你不是一直是这样的吗这个样子大家已经都熟了呀。”

沈汶沮丧地摇头:“可是被我这个身材毁了!毁了啊!婉娘!我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了!”

苏婉娘又开始笑,沈汶却不笑,对苏婉娘严肃地说:“我现在只剩下‘愚蠢’这一面箭牌了,咱们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千万不能连这层掩护都没了。”

苏婉娘忍住笑点头,沈汶又来回看了看自己似是要发育但是明显是属于薛宝钗之流的身材,深恨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造成了现在这种不可挽回的局面。

过了几天,段增陪着苏传雅来了。

到了沈汶的院子门口,苏传雅一见沈汶就热情地扑过来,手里摇着一叠纸:“小姐,帮我看看……”

苏婉娘一把拉住他:“你别去烦小姐了!”把他拖到一边。

苏传雅不快地看苏婉娘:“为什么因为我上次吃了她的点心吗”

苏婉娘叹气:“你也有八岁了吧小姐也快十岁了,不能总在一起了。”

苏传雅跳脚:“我还不到八岁,小姐也还不到十岁,得到八月……”

苏婉娘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小姐的生日的!”这年月,女子的八字是不能外传的。

苏传雅无所谓地说:“我问啦,说到时候从外面给她买点心,她告诉我了。”

苏婉娘叹气:小姐是个聪明透彻的人,怎么会出这种错误!她提了苏传雅的耳朵低声说:“这可是不能乱说的!”

苏传雅耳朵被揪着,不能点头,只能连声说:“知道知道,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生日……”

苏婉娘方才感觉不对,苏传雅继续说:“……不然别人都给她买点心,那她不吃我买的了可怎么办”

苏婉娘摇头,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不能缠着小姐了!”

也许是苏婉娘扯耳朵扯得太狠,苏传雅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才七岁呀!不!我觉得我也就六岁!有时候,也许只有五岁那么大。其实,我心里还是和刚见到小姐时一样,我那时几岁了四岁吧……”

苏婉娘狠狠地揪动手里的耳朵:“不是你!是小姐的闺誉!你知道吗你算是外男了!”

苏传雅带哭腔地说:“我常在老夫人那里,难道不算是内男吗”

苏婉娘断然道:“不算!我们现在去见老夫人,你去问个安。”

苏传雅大声说:“那段师兄呢!他怎么不去”

苏婉娘说:“一起去,小姐和他走前面,我们跟着。”

苏传雅愤怒了:“他也是外男呀!怎么能和小姐一起走”

苏婉娘说:“他还是郎中呢!是救了夫人和四公子的郎中,身份不同,所以可以让小姐陪着。”苏传雅气得跳脚,可苏婉娘就是死抓着他不放,苏传雅眼睁睁地看着沈汶笑着迎出来,向段增行礼,然后对段增说要一起去向主母杨氏和老夫人问个好,两人前面走了。

苏婉娘死死扯着苏传雅跟随着沈汶他们,不让苏传雅扑上去与沈汶同行。

路上,沈汶低声对段增说:“我要请你给我帮忙了。”

段增不高兴地看沈汶:“又是仙人跳”

沈汶啧声:“别说的这么难听呀!是救命的事儿。”

段增撇嘴:“骗人!”

沈汶瞪大眼睛看段增,着急地说:“真的呀!事关人命呢!还好几个人的命呢!”她平常说话惯是撒娇,语气里总带着种甜糯。

段增皱着眉瞥了下沈汶,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总给我揽这事”

沈汶笑着拍马屁:“因为你是神医呀!是天上下来的修行的仙人呀!谁能像你那样看穿肌肤呢天下也就你一个呀!你是救苦救难的……”

段增打断说:“够了够了,你说吧,要我怎么样”毕竟,能有个知道自己特异之处的人不容易。而且,若是自己的妹妹活着,也许会长成像沈汶这样柔软的女孩,对自己这个哥哥充满崇拜,遇事会让自己帮忙……

沈汶这才笑着小声把自己的要求说了,段增板着脸很酷地答应了。

几个人到了正厅,向老夫人和杨氏问好,苏传雅马上到老夫人身边笑着讨好说话,大概想把自己的身份变成内男。沈汶说:“既然段郎中来问好了,就给母亲和祖母号个平安脉吧!”

段增嘴上说:“我还不能被称得上是个郎中……”可一点也不犹豫地就上去号脉了。

他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人,大家也没计较。段增号了杨氏的脉,只说让杨氏还要多休息,气血尚未恢复。又号了老夫人的脉,问老夫人道:“老夫人可是睡眠不实”

老夫人忙点头说:“就是呀,每晚睡下要好半天才着,夜里有时醒了就睡不着,可天一亮,就又困了。”

段增说道:“人老阳气渐弱,不能安心而眠。我让师傅配一些安息香饼,睡前闻闻或者烧点儿,都能助眠。”

老夫人忙说:“那就麻烦你师傅了。”就要让人给诊费,段增忙说不用,大家又说了几句话才告辞出来。苏传雅见不能与沈汶单处了,大为沮丧,只在苏婉娘处坐了一会儿,就与段增离开了。

柳氏生下的孩子还没有到百日,边关就来了镇北侯的信。可见是镇北侯得了喜报后,很快就写了信。对于让他给柳氏的孩子起名的事,他说最好去问问柳氏的祖父,人家是大文人,该给起个好名字。这也有些尊敬长辈的意思。信中最后说沈毅现在成家有子,该来边关锻炼了。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杨氏接到信后,还是忍不住哭了――儿子再大也还是个孩子。

柳氏在一旁,也默默流泪,他们成婚才一年,就要天各一方。

沈汶再也不能拖了,必须和沈毅摊牌。

沈汶一想到如果沈毅不信她或者嘲笑她,就吓得出冷汗。她现在理解了苏婉娘的紧张,也开始睡不踏实。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渴望亲人们无条件的接受和赞同,对此的忧虑让她即使有千年之龄,也还是如孩童般忐忑不安。

苏婉娘去见了沈毅三次,才在他忙碌的收拾行动中,为沈汶定下了一个下午。苏婉娘告诉沈毅,沈汶想来沈毅这里给他践行,让沈毅找出沈汶六岁时给他的香囊等她。

沈毅觉得沈汶是小孩子家在凑热闹,可是想到这个妹妹一向听话懦弱的样子,怕伤了她的心,还是找出了香囊,在定下的时辰里到自己所住的院门处迎来了沈汶和苏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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