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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沙漠的尽头是一片岩石,大大小小,各色各样,千奇百怪,大的如石峰排云,直插云霄,小的也有几十丈,仰头看,晴朗的天空到了此处也渲染上阴暗可怖的黑色,乌云滚滚似是随时能落下道惊雷。

此处不但已经像是到了大沙漠的尽头,简直像是到了天地的尽头,再往前走,便要跌进深不见底的深渊去。

两头骆驼,几十头巨狼在这奇景面前,渺小的如同一颗沙粒。

石观音的根据地,就在此处了。

苏幕遮并不知道如何去找她,但是他也不需要知道,不过是在石峰外头站了须臾,便见一艘大船自石峰间驶出,恍若幽魂。

在贫瘠的大沙漠里,这艘船却装点得华丽异常,长而狭的船体雕着美轮美奂的图案,船头饰着宝石,船舱上悬着珠帘,轻纱笼着朱栏,甲板上站着一个少女,一身漂亮的红色衣裳,梳两条乌油油的大辫子,鹅蛋脸杏仁眼,未语三分笑。

“不知您来,未曾远迎,还请恕罪。”她盈盈福身,言辞婉转,嗓音娇媚如出谷黄莺。

这艘船极大,气势磅礴,苏幕遮眯起眼,拍拍身边巨狼的脊背,飞身而起,少女只觉眼前闪过白光,甲板上已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袭雪白的斗篷,阳光下都带着凛然寒气,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上半张脸,只能从阴影中模糊辨出薄薄的唇,和一道延伸至下颌的伤疤。

“带我去见石观音。”苏幕遮淡淡道,负手站在船头,看也未看那少女。

“娘娘出门未归,您是否……”那姑娘娇笑着说道,语气当真动人。

她本就是个极动人的少女,身子窈窕,明眸善睐,恰是青春年少,自如春花初绽,一笑便是烂漫春光,无论是谁,面对这样的少女,总会不自觉软和一些。

苏幕遮眼光自她身上扫过,神情漠然,“那就让她回来。”

他的语气冷,眼神更冷,红衣少女一僵,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刀刮下一层皮,浑身上下都是火辣辣的痛,脑中忆起这人的赫赫凶名,她心知这不是自己往日应付的那些庸碌之辈,赶紧低眉敛目,强笑道:“我这就给娘娘传讯,您是否要进来歇息……”

“不必。”苏幕遮自船头一跃而下,斗篷在空中扬起,金线绣得狼头被阳光照的发亮,“我自会再来,叫她等着。”

白色的骆驼欢快地驮着主人一路小跑,巨狼跟在后面,几息时间就如潮水般退去看不见踪影,风一吹沙地里连脚印都看不真切。红衣少女双腿一软,瘫坐在甲板上,大热天里冷得打哆嗦。

那人的气势着实太过骇人,短短几句话的交谈,他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堪比泰山压顶,一字一字烙进心里,听着那声音都像是能看得到尸山血海,嗅得到空气里蔓延的绝望,内脏翻搅做一团,迫不及待地想从她的喉咙里跳出去。勉强招来几个属下传递消息,她呼吸滞涩眼前昏黑,一口黑血喷出,竟是当场晕厥过去。

白骆驼跑得快,却不甚稳当,时不时尥蹶子撒个欢,若非苏幕遮骑术好怕是早就被甩下来了,土黄色的骆驼负着水袋,跟在后头跑,驼铃声阵阵,叮铃叮铃清脆悦耳。

“你居然连那个都给它了。”苏幕遮拉低兜帽,似是埋怨又似是高兴。

白骆驼叫了两声,大有几分你不乐意也没招的得意。

“行行行,都听你的。”苏幕遮轻声哄着,才没让白骆驼把他丢下去,“我们找个绿洲休息一下可好,我也给你洗洗干净。”他家的小姑娘最爱干净,这么跑了好几天没洗澡估计早就受不了了。

白骆驼抖抖耳朵,低头在沙地里嗅嗅,换了个方向前行。

这一跑就是小半天,天色发暗之时,远远能看见小片绿洲的影子,还有营帐之中散出的荧荧灯火,欢歌笑语零零碎碎顺着风声传来,夹带着烤羊肉的香气。

为首的巨狼脚步一顿,仰天长啸,凄厉的狼嚎响彻天际,这一声之后,所有的狼都停了下来,此起彼伏地高声嚎叫起来。

“连你们都凑热闹……”苏幕遮揉揉衣襟里钻出来的小脑袋,几只虎头虎脑的狼崽子懵懵懂懂,学着父母亲族的样子,奶声奶气地对着天空叫着,张牙舞爪欢腾地险些掉出去。

绿洲已近在眼前,扎营于此的人已迎了出来,几个西域打扮的人连看都不敢抬头多看,恭恭敬敬叩伏于地,中原人打扮的几个在后面站着,皆是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

苏幕遮看着那几张熟悉的脸孔,没想到又碰上了楚留香三人。

“小王乃龟兹国国王,受叛臣所害流落于此地,您有何吩咐。”龟兹国王跪在最前面,向着苏幕遮行了个大礼,冷汗从他头上溪水样的往下流。

被几十头狼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一个没武功的普通人能表现成这样已是难得,楚留香挑挑眉,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湖和肉,我要了。”苏幕遮连骆驼都未下,任着他的小姑娘叫了一声,一路冲进营帐前的大湖里,溅了他一身水,巨狼冲进营地,咬着烤好的羊肉和大块大块的生肉拖到湖边的林地里,大快朵颐。

他的行径端的是不客气,站在后面的人面上显出不满的神情,伏在地上的人却都大松一口气,神情极高兴的站起来,招呼着人收拾营帐,还拿出不少美酒送过去。

“不知这人是何等来头,竟能让一国国王敬畏至此。”楚留香感慨道。

“我虽不知他是什么人,但与我们却是熟人。”姬冰雁道。

那头土黄色的骆驼,不正是他换了三袋水的那一头。

楚留香一挑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你们认识他!”回头一看,正是龟兹国王最爱的女儿琵琶公主,她的神情又是羡慕,又是讶异,还带着些许恐惧。

“的确曾经见过一面。”胡铁花抢着答道,紧接着他又问,“这人是个什么来历,你们缘何对他这么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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