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修走过来，低声说，“算了。”
叶斯被他拉着犹豫了一下，但没想到尹建树寻着机会站了起来，红着眼挥拳就冲，叶斯差点没躲开，何修一手攥住尹建树手腕，“够了。学校禁止打架。”
“去你妈，禁止我打架不禁止他是吧”尹建树抹了一下嘴，“我他妈从头到尾有没有招惹过你们，我追沈霏沈霏都没说找人打我，就你们一天到晚跟疯狗似……”
叶斯没给他把话说完余地，挥起拳头一记右勾拳，何修立刻撒手，没被殃及。
尹建树还没站稳，余光里像是瞟到什么，身子直往后歪，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干什么呢！都给我住手！打人给我抱头蹲下！”
一个男人愤怒吆喝声挤入战局，宋义清了下嗓子，“高一主任来了。”
叶斯瞬间收回手，两手抱头，转过身子，跟何修站了个并排。
何修原本一手插在兜里，看了叶斯一眼，犹豫过后也不太熟练地抱住了头。但他看叶斯没蹲下，于是自己也没动。
宋义抱头站在了一米外。
“别紧张。”叶斯蚊子声在何修旁边哼哼，“我跟这人是老相识了。”
“哦”何修松了口气。刚才他有一瞬间担心，毕竟出了同年级这个范围，能罩着老师很少，甚至都不认识几个。
叶斯嗯了一声，“他是上一届高三新下去高一当主任。前年，咱高一时候我跟他们高二打过架。去年，咱高二时候我跟他们高三打过。这回是我单方面打了他新带高一学生，算大满贯了。”
何修偏过头，震惊地看着他。
“别紧张。”叶斯又叹口气，“我对他套路巨熟，抱头这个仪式是一定要走，还好这回你在，胡秀杰百分百会帮着咱们。”
何修仍然一脸震惊，甚至罕见地瞪圆了眼。
宋义在旁边帮腔，“学神你别紧张，叶神和我罩着你。”
何修满心复杂，还没来得及说话，新高一主任已经站在了面前。
是个四十多岁男人，有点地中海，国字脸，戴着黑框眼镜。
“杨主任好啊。”叶斯抱着脑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好久没见了杨主任，新高一带还舒服吗。”
“又是你！叶斯！”杨主任气得两条眉毛恨不得拉上手，先小跑过去把已经在地上装死超过一分钟尹建树给扶了起来，关心了一通。
“我没事主任。”尹建树被他扶着站直身子，按住自己太阳穴，睁了睁眼，“我没事，还能上课。”
杨主任听得直瞪眼，“是不是脑震荡了你晕吗”
尹建树说：“我……”
“尔康！”叶斯突然大叫，手伸向面前空气，茫然地瞪着眼睛，“尔康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了!”
“紫薇！我在这啊！你看看我！”宋义立刻痛心疾首地抓住他手，“你看不见我了吗你真真看不见我了吗！”
叶斯悲痛长叹，“我眼睛！瘸了！！”
“够了！”老杨怒吼一声，喊得整个小操场都回荡着他声音，教学楼里甚至有几个窗户开了下，有看热闹人影在后头闪过。
何修怀疑叶斯是专门来折磨他，双手抱头这个姿势很难忍住不笑，平时还能掐自己大腿，这会总不能掐自己头皮。
他抱了一会实在太想笑了，只好松开手，有些无奈地拉了叶斯一下。
叶斯瞬间收回戏，面无表情地往回蹦了两下，在何修旁边重新站好。
“主任。”叶斯说，“不好意思，我刚才只是照着他脸蛋子给了左右两拳，劲儿都是朝外使。以我这么多年打架经验，你要让他吐出一颗牙来我认，但他要是脑震荡了，那可能还是被他自己脑袋里幻想给撞，跟我没有关系。”
宋义在旁边摆手，“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叶神打架十级，童叟无欺。”
老杨深吸一口气，太阳穴疯狂跳动，正要恶狠狠地说一句什么，就见旁边那个全校师生无人不识学神，终于没忍住似肩膀颤抖了一下。
“哈。”
何修哈完迅速憋了回去，但是紧紧扣在裤缝手和抖动肩膀却把他暴露无遗。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叶斯一眼。
叶斯确实是来折磨他。他一直都是该大家一起笑时候死活笑不出来孤僻小孩，现在却总在不该笑时候死都忍不住。
“你也……”杨主任指着叶斯，又指着何修，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远处小跑过来一人，叶斯瞟了一眼，松口气，拉了一下何修校服。
胡秀杰来了。
“怎么回事”胡秀杰瞪眼，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挨个扫过，落在叶斯身上。
叶斯记忆中，前两年胡秀杰把他“赎”回去时候总会先劈头盖脸骂他一顿，然后再把他带走。他对这种解决办法没什么异议，反正他脸皮厚，也习惯了。
但今年似乎有点不同，胡秀杰瞪了他一眼，又瞪了何修一眼，然后看向杨主任，“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杨主任指着叶斯，“你跟我都连续两年处理这种事情了，还能有什么情况。你们叶斯又把我们年级孩子打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尹建树往前面拉了一下，“这我们今年市状元上来，摸底考第一，挺好一个学习孩子，叶斯也要上来挑事！”
“这话不能这么说。”胡秀杰看了尹建树一眼，深吸一口气，“叶斯也是学习孩子，而且叶斯这学期一直都在帮助其他同学。杨主任，我们办公室说吧，别站在操场上问，解释不清。”
杨主任闻言惊讶地瞪着眼睛，叶斯比他更惊讶，抬头看着胡秀杰。
何修轻轻拉了一下叶斯小手指头，叶斯又把头低下了。
“走，去我办公室。”胡秀杰看了他俩一眼，“你们都过来。”
总教务处在高三这一层，办公室门口火速围上来不少学生，大多都是高三。
叶神依旧是那个凶狠嚣张叶神，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学期以来帮着同学做了不少事，那层不敢靠近结界好像被往里推了推。
当然还有更多是冲何修来，何修卷入打架进教务处，听起来就足够劲爆。
“情况就是这样了。”叶斯面无表情地重述完情况，“尹建树狂过头了，天天在背后立我同桌靶子也就算了，还阴阳怪气说什么球场上不讲理。球场上打他是我，关我同桌什么事”
“球场上他没帮你一起”尹建树瞪着眼睛指着叶斯。
叶斯皱眉，“指你爹呢以为在办公室我不敢收拾你是不是”
“你……”
“叶斯。”胡秀杰皱眉，“好好说话。”
叶斯收回眉间戾气，“好不好好说话，反正就这么回事了。你们给我开处分也行，怎么都行，但跟我同桌没有关系。”
胡秀杰正要说话，何修说，“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杨主任立刻看着他，叶斯皱起眉，拉了一下他指头。
何修想了想，“之前在球场上，我也羞辱了尹建树同学。”
他顿了一下，又说，“还有我那张照片……仔细想想，可能也无形中挫伤了尹建树同学自尊心吧，刺激了他虚荣膨胀，所以从侧面来看，我是尹建树同学狂妄自大惹怒叶斯教唆者。”
门口来凑热闹吴兴本来没怎么睡醒，听到这努力瞪了瞪眼睛，抬手从人堆里捞过一个人，“我怎么觉得学神在骂人啊”
简明泽看了这个陌生哥一眼，点点头，“嗯，是在骂人。”
叶斯别过头去看着窗外，过了一会没忍住笑了几声。何修在旁边偏过头看他，也勾勾唇角，“情况就是这样了，要处分话就一起吧。”
“这个……”杨主任沉默了半天，而后咬牙说道：“那就一起处分！这种事情太恶劣了，两个高三学生联合起来欺负一个高一新生，而且还是向来表现好尹建树同学！为这些乱七八糟捕风捉影原因，这都是什么风气！必须遏制！”
胡秀杰皱眉道，“杨教授这样也太武断了，叶斯不说，何修他……”
“他处分报告我来给校长打！”杨主任一拍桌子，“胡主任，我知道你要护着自己年级同学，高三了背上处分也不利于升学。但这些情况是要校长来考虑，上不上报是我自己选择！我们孩子严格来说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受这种欺负”
尹建树跟着他话语挺了一下腰板，叶斯皱眉扫过去，有些厌恶道：“别不饶人啊，我说过了打人是我，我同桌还拦了一下呢，一起处分个头啊，何修也背处分他是要冲状元人，疯了吧处分他。”
胡秀杰满脸难色，看着何修，意思是想要何修为自己解释一句。但何修就像没看见，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无所谓。背着处分不能推自主招生而已，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何修说着顿了下，又看向尹建树，“高一理科总分扣掉将六十多，连基础知识都不扎实，飘两个月就会被后面人追过。从第一掉出前十、前一百，只是一转眼事。你瞄着高处想要前进无可厚非，但你说话确实太让人讨厌了。”
“对啊。”胡秀杰舒了口气，看着杨主任，“这事双方本质都有错，我们这边两个学生都勇于认错了，大家相互陪个不是，后续各自带回去收拾，这样最好。”
“老师。”门口突然响起一个平和声音。
吴兴顿了顿，察觉到声音是从自己胳膊底下传出来。一转头，被他搭着那个小兄弟有些艰难地从他胳膊底下挣脱了出来，往里面迈了一步。
简明泽清了下嗓子，说道：“那个，有一个打架前提，好像没有被提到。”
“什么前提”胡秀杰皱眉看着他，“这事跟你也有关系”
“跟我没关系。”简明泽慢吞吞地说道：“我只是听沈霏吐槽过。新高一有个第一，狂没边，天天在回宿舍路上堵她，追着她要加好友，还一副我看上你是你荣幸嘴脸。”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胡秀杰一脸震撼，“沈霏你们班沈霏”
叶斯一下子想起来，“啊”了一声，勾着何修肩膀站直了，“对，你姑娘沈霏。”
胡秀杰表情凝固，周身那股子死亡气息瞬间爆炸，回过头紧盯尹建树。
吴兴震撼地把简明泽拽回去，小声说，“兄弟，我好一阵子没见过老胡阎王瞬间了。牛逼啊。”
“他确实烦到沈霏了。”简明泽轻声叹气，“太烦了，我也烦这种人。”
杨主任表情尴尬地看着尹建树，“建树，什么情况他说是真吗，你慢慢说，老师们听你解释。”
“你好好说。”胡秀杰深吸一口气，顺手拿了一个凳子过来坐下，又看了叶斯何修一眼，“你们几个先回去，晚点我再找你们。”
“噢。”叶斯抿着嘴巴转身，从后面推着何修一跳一跳地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了句，“我之前说过，让他离高三学姐，和英中光荣榜远一点，警告过两次还犯，也真不能怪我打他。”
宋义跟着叹气，“老师，那可是你闺女啊，你闺女啊！老师！好好想想！”
“闭嘴快滚！”杨主任皱眉骂道。
“滚了！”宋义说，跟着叶斯和何修屁股后头撤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