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浓淡正好, 错落有致地爬上楼梯间的小窗。
光影斑驳。
热热闹闹的人山人海,密集的黑发森林中, 景浣听着卓星宇描述一条昨晚难解的数学题。
“那道题有图么?”景浣问。
卓星宇:“有的,不过有图我也算不出几分之几?”
“你用尺子量一下。”景浣认真地给意见,“量出来约等于几分之几就填一个最接近的选项,选择题最后一题通常是难点,这六分不值得你花费太多时间。”
卓星宇失望地“啊”了声, 挠挠头,“你的第一就是这么靠旁门左道考出来的?”
“是啊。”景浣不怕承认, 笑眼温柔。
忽然之间, 他垂在一旁的右手被附近的人撞了一下。
这一撞并不重, 只是让身体往左边稍微倾斜。
景浣正要侧头看是谁, 入目所见一头乌黑的长发,以及白皙紧致的下颌线。
他的右掌心同时被塞进一颗如石子般硬的块状物。
葛飞灵在他身边停留不超两秒, 看起来就像不小心挤了他一下。
她很快若无其事地拉开距离, 快步走向体育馆。
纸条是早就准备好的,葛飞灵前后深思熟虑, 在想如何避人耳目又能让景浣准确得到纸条的办法。
任何事情,只要方法够直接大胆, 往往最具风险也最一劳永逸。
葛飞灵计上心头。
不如直接去递纸条, 控制好分寸和速度就行。
卓星宇随着人群缓缓移动,在葛飞灵离开之后才认出她的背影:
“诶, 她怎么不跟你打招呼,毕竟是同桌……”
景浣的视线跟了她一会儿, 掌心收拢那颗揉成球状的纸条。
他不动声色地收敛目光,回想她方才的异常举动,并开始猜测原因。
隔了几秒,他将纸条自然地揣进裤兜,语气半假半真地说:“她自从跟我坐了之后,态度冷淡不少,她真的很记仇。”
说到最后那几个字他的笑意几乎溢出来。
“不会吧,女神之前一直找你问题目的啊,而且看样子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
嘈杂的环境中,卓星宇的声音越来越小低,底气略不足。
其实他并不是很了解葛飞灵,只是凭着内心的直觉相信她是心地善良的姑娘。
景浣收起笑,按着裤袋外微凸的痕迹,说:“好了,不跟你倒苦水了,你先回教室,我去办点事。”
“什么事?你去哪儿啊?”
他松开按住校裤的动作,想起昨晚办公室呆到10点25也没瞧见她的事,景浣回答:“办公室。”
卓星宇点头应好,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景浣加快脚步上二楼,经过办公室的走廊,一边拆开纸条,一边从另一侧的楼梯重新下去。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体育馆附近的灌木林见。】
他很快扫完,然后把皱巴巴的纸条叠成整齐的方块,放进口袋。
难得她主动提出帮忙这个字眼。
其实从她转进实验班开始,景浣一直记得她对自己的前后态度。
她的胜负欲很强,同时又很爱面子。
跟她相处的零星几个细节中,他观察发现,她之所以前期态度冷漠、把当他透明人,很可能是因为他没像其他同学露出艳羡的目光。
她十分在意自己的外表,所以同样看重别人的评价和眼光,他只是将情绪隐藏得更好,她就不爽了。
然后像个斗气的小女孩,故意跟班里的人都打过招呼,唯独剔除他。
景浣想到这儿,嘴角不由又泛起一点弧度。
操场上除了第一节是体育课的班级,大部分涌动的学生已经散回教室。
葛飞灵按照计划来到平时少有人走动的灌木林。
藏在灌木丛后的姚永半蹲着蓄势待命,她颔首,对方比了个“ok”的手势。
她放心地微微笑,随即挪开视线,安静地等待猎物上套。
大概过了两分钟。
寂静的灌木林慢慢传来脚步踩中干树枝的声响。
葛飞灵早已准备好,克制地压下眼底的喜悦,抬眸望向来人。
猎物终于跳进坑。
葛飞灵头一回认认真真地盯着他,毫不避讳。
“你说吧,让我帮什么忙,是关于你的家庭情况么?”景浣面对她热切的目光,眼睑微抬,又及时掩饰住那一点意外和惊讶。
“我,我想让你…”她装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没事,不急。”景浣耐心地引导她。
“嗯……”
葛飞灵眨眼的频率升高,脸颊微红,嗫嚅着。
他的耐心和脾气成正比,丝毫不着急:“慢慢来。”
“那、那你能靠近些吗?”她的脸越发红,似乎难以启齿。
景浣顿了顿,眼内掠过些许东西,最后答应了,“好。”
女生却是垫脚凑近他的脖颈,很轻的气吹到他的耳畔,景浣一怔,也没来得及躲,脑子一时全灌满了她细柔的嗓音。
“其实我身上的伤跟父母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