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着以往的职位, 楚凌越原本是不需要去上朝的,奈何年前突然升了官, 原本还打算找机会接着推脱——左不过也是担着闲职,就算去了也不过是站着睡觉,还不若剩下时间在家里逗弄小娇妻来的实际些,但如今昭帝的情况如何, 他还是想要亲眼看看, 便也没再强行称病不去。
早朝之上,已经半月有余没能得见龙颜的朝臣们心内都忐忑不已, 待见到了昭帝,都纷纷放了心。
昭帝虽然看上去并不及从前,而且也显出了老态,但眼神凌厉, 中气十足,全然不似体内还有余毒肆虐的样子, 这一番重掌朝政, 还将之前积压下的一些问题快刀斩乱麻地都处理干净了。
而直到散朝, 他都没提半个字关于再立储君之事。
昭帝不提, 满朝文武便没一个人敢将此事放在明面上说。
楚凌越下朝之后去衙门转了一圈儿, 没到晌午便不见了人影。
东市繁华, 但隔上一个街口, 便清幽许多,马车疾驰而过,在一间宅院前停了下来。
小院子里冷冷清清, 只有一个已经耳聋眼花的老人家在洒扫院子,书房内却早已有人在候着。
当年前任首领留下的密探里,在皇宫中潜伏了十余年的寥寥无几,眼前的这个便是其中之一。
但也到此为止了。
中年女子见了楚凌越也不跪下行礼,只微微点头,通身带着常年浸润宫廷的气度,喜怒不形于色。
若是习若云在场,定会认出这位正是之前曾接引自己去元华殿的那位,一直在皇后身边当差的邢女官。
“这么多年来,也是辛苦你了。”
邢女官眼角有很深的纹路,语气并不露怯,却还是能看出紧张来:“首领您不怪罪属下自作主张便好。”
“无妨,只不过元华殿自你之后,便没有能特别亲近皇后的人在了,务必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都交接明白。”
“是。”
且说昭帝身上所中的毒,太医一直束手无策,只能一边放血一边用药来压制,治标不治本。所以原本昭帝谢绝一切妃嫔皇子来探视的那段时间里,精神也是时好时坏。原本若是这样下去,别说上朝,恐怕今年之内,就要准备后事了。
然而某一日,皇后却突然带了个巫医去往未央宫进献丹药,她究竟是如何进得去,又在未央宫内发生了何事,邢女官不得而知,只是皇后娘娘乃是独自回来,而那巫医却再没露过踪迹。
而正是在这之后,昭帝的身体才一日好过一日,如今竟然已经可以上朝了。
“那巫医是四皇子自宫外带进来的,然而属下最疑惑的便是,这样一个天大的功劳,他为何要拱手交给皇后”
四皇子就算从前没表露出野心来,但经过这些日子,旁人就算看不出,楚凌越却是一清二楚的。
“就怕不是什么功劳,而是速死之路……”楚凌越挑眉,“你做的不错,是该抽身了,毕竟没必要将性命搭在那地方。”
邢女官点头应了一声,随即告辞离开。她做到如今的位置,只需要同皇后求个恩典就能一直在宫内领着俸禄,不需要和寻常宫女一般,到了岁数必须离开皇宫。她选择急流勇退,主动说要回乡养老,正是因为如今元华殿内的情势已经让她有些怕了。
毕竟若是皇后最终牵扯了什么谋逆之类的大罪,她们这些宫人可是一个也跑不了的,就算十三卫手眼通天也未必就能救下她的性命,故而还是急流勇退,远离那是非之地比较好!
她本以为,自己擅自出宫退隐,首领这一关会很难过,没想到……
“小首领可是比看上去仁慈,但愿将来别毁在这上头才好……不,不会,他也只是对我这样绝对能放放心的人才会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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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若云再见到楚凌越回来的时候,见对方心情好的自眼神便能看出来。
“怎么,今日上朝,是有什么好消息”
“上朝的时候没有,下朝之后倒是有一样。”
他自袖中掏出一个天青色瓷瓶丢给习若云,“这玩意你拿去,是个找乐子的好东西。”
习若云微微蹙眉,她姑且也懂几分药理,便将那瓶子打开嗅了嗅,只觉异香扑鼻,却是分辨不出里头有什么。
既然是楚二给她的,总不会是毒药罢但就算不是,她也没兴趣自己尝。</p>
“这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