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人情多淡薄。
这句话并不全然正确,但川岛觉得用在自己身上还是相对恰当的。
若说在父母离婚之前川岛尚能从父亲处获得“爱的奖励”,在离婚之后,其实连联系都变得奢求。
父母在他国小毕业那年离婚,时间也选得很好,刚好是他毕业回去的那天,母亲就告诉他,从今以后就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生活了。
“那爸爸呢”
“爸爸要和我们分开了,不过他还会是小凛的爸爸。”
“这样啊。”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点了点头,然后放下背包去抱住了沙发上神色平静却略显哀伤的母亲“妈妈不要难过,我毕业了,可以照顾妈妈。”
母亲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自己的父母在个性上并不相配,川岛是知道的。
这两人安静站在一起时确实是郎才女貌,性格上却是千差万别。
大概是母亲深居简出,而父亲时常外出夜归的缘故,川岛一直觉得母亲在父亲面前是处于被动、甚至可以说是弱势的那一方。
这件事发生的当下,他就觉得母亲是受了委屈的。
在母亲因为工作而去国外之前的那一年多,他们是在一起生活的,但交流很少,母亲不善言谈,虽然会听着他的叙述而作出相应反应,却也大多是温柔地笑着。
而在出国之后,这种近距离的维系便变为每周一封报平安的信件。
就算是对母亲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要求,对于父亲,更是难得会去主动联系。
川岛固然不会觉得所发生的一切仅是双亲的问题,没有做出努力的他自己也是促成现下情况的一大推手。
姑姑就是藤原家上一代的独生女,藤原樱知,曾经说过他们这一家大概是在离婚时最平和的一家了。
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无一吵闹,甚至不算多么成熟的独子也能安然站在一旁听着律师做最后的宣告,全程未曾露出半分的软弱与不舍。
屏幕持续亮着,昭示着对方锲而不舍的决心。
“喂”
“小凛,你接电话太慢啦”
完全忽视了他话里的冷淡,高亢的声调以热切的情绪径自抒发,仅仅凭这一句话,就仿佛能看见一位穿着华丽风骚的男人正满带笑意地站在你眼前。
川岛缓慢地舒出一口气。
“有什么事吗”
“哎,真是孩子大了,都不爱听爸爸说话了。”男人无所自觉地感叹,又恰能在触发节点前完美收官,言归正传,“也不是什么大事啦,爸爸我快递了一点东西给你,回家记得查收哟。”
“什么东西”川岛并不觉得以他这种不靠谱的个性真能送来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
不是惊吓就谢天谢地了。
“你看到就知道了。拜托啦小凛”
“到底”
“啊,差点忘记问了。”声音由远拉近,大抵是将手机再度拿回耳畔,“说起来,小凛你要毕业了吧。高中选好去哪里了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关心关心我唯一的儿子嘛。”
“”
川岛面色毫无波澜“你和妈妈说过什么”
他说话风格与百折千回的父亲截然不同,叙述风格上如非必要便会有些显得不近人情的过于直白,虽然日常沟通上技巧甚多、少有显露,但在严肃的正事方面却体现得淋漓尽致,甚至因为直击重点,往往会打得人措手不及。
电话那端果然安静了一瞬。
“嗯,你妈妈和我说了。”卸下笑意的外壳,男人的声音意外的低沉磁性,语气也再无先前的轻浮,“她很想你。”
“”川岛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牵扯到烫伤的部位,陡然清醒过来,“你为什么和妈妈联系”
“你这个问题就太奇怪了。”
“所以不想回答我吗”
“嗯,不要管大人的事。”
冷静,沉稳,用词简洁。
与数秒前相比简直是天翻地覆。
这种状态下由电波联系的两人却逐渐有了相似的重合点。
“正好,我也不想告诉你我的事。”
挂断通讯,余光瞥见司机仍然岿然不动的目视前方,时刻保持着专业素养。
川岛微微后仰靠上椅背,紧绷的神经还未有片刻的放松,手机便再度震了起来。
“”
今天是过节了吗
这次放置得更久,脑子里的思绪没有足够的空间整理,手机震动一阵又停下,紧跟着再次重复。
川岛拿起手机
神木千鹤
“谢天谢地你终于不是占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