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勾到他的痒处,把话题铺展开来罢了。
这家铁匠铺的掌柜叹了口气,看二傻子一样送走了杨渊。
“小人这里先恭喜少爷了。”
薛旺凑在一旁:“听闻府里面给少爷已经定下了亲。”
“你都听说了?”
“可不是,上上下下都传遍了。”薛旺挤眉弄眼:“这可是一桩好事情,前面有一家号‘武陵遗梦’的,少爷要不要去稍稍坐坐……”
杨渊看了薛旺一眼,这武陵遗梦听起来是比天上人间讲究多了,说起来自己跟着旷社的那些人天天出入青楼,若是给日后的媳妇、岳父、岳母知道,会不会是一桩麻烦?
心思让薛旺这么一岔,杨渊对那武陵遗梦的兴趣也减淡了几分。
“你们这不是胡闹吗?这么贵,怎么不去抢呢?”
“唉,这位客官,不买就不买,何必恶语伤人呢?”
“这一刀毛边纸要价七两,不是抢又是什么?”
“这位客官,这是江西本地产的上好花红毛边纸,作价八两才是本色,七两银子已经是辱没这等好纸了。”
两边这里吵吵,自然引起了杨渊的注意,却看见一个中年儒生正在跟一个掌柜在那里争吵。
中年儒生看上去穿着颇为寒素,个子不高,说话有一股浓重的南音。
一刀纸要七八两银子,这不是抢钱吗?
杨渊平日里并不经手杂事,平日里要用纸就命佣人去取,对于物价没有直观的感受,这毛边纸他是常用的,乃是一种淡黄色的纸张,后世书法爱好者初学用的就是这种毛边纸。
一刀纸一百张,核算下来一张纸就要七分银子,这哪里是抢钱,这分明就是印钱。
“我便是江西人,这一刀纸就是转运到京师也不过五六两银子,怎么在汉中就要这么些银钱?”
那中年读书人愤愤说道:“分明是你们欺生。”
“客官怎么能这么说话,这蜀道艰难,把纸张自江西贩来要花费多少气力,一个力工一日就要五分银子的工钱,您算算这一路要费几个工,加多少钱?”
那掌柜侃侃而谈,杨渊倒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文物。
那是一份司马光《资治通鉴》的手稿。
这封手稿包含了三个部分,首先是范仲淹次子范纯仁给司马光的一封信,然后是司马光的一封感谢信的草稿,最后是《资治通鉴》的手稿。
根据后世学者的分析,这张纸原本的主人应当是范仲淹次子范纯仁,然后司马光用这封信的其他部分当起了稿纸。
以大宋官员之优渥,司马光之显赫,对纸张犹如此爱惜,杨渊觉得这里面或许真的跟那位掌柜所说的差不多。
纸是真的贵。
杨渊前世也练过大字,所谓“花红毛边纸”就是后世初学者常用的一种纸,自己在淘宝上买过,一刀也不超过十块钱。
工业社会对人类世界的进步就体现于此。
“这位仁兄。”杨渊凑过去:“先且息怒。”
那读书人瞥了一眼杨渊,又看看那掌柜。
“尊兄若是用纸,小弟这里或许可以支应一些。”杨渊笑着:“又何必跟这些商贾之人多费口舌。”
那中年看了看杨渊,又瞧了瞧他身后的薛旺,眉头略微一皱。
“陌路相逢,不敢叨扰。”
中年书生推辞了一句,索性就要走。
杨渊虽然平日里不是信陵孟尝一般的做派,不过却乐得助人一臂之力,特别是这些读书人。
谁知道他们何时会中举人,又何时会中进士?
“唉,仁兄。”
杨渊赶忙走了几步:“慢走几步。”
“莫要搅扰。”那中年书生转过头问着杨渊:“你是何人,这般消遣于我?”
“小弟乃是……”
“我看你不是南郑人吧?”
中年读书人说道。
“这,小弟是洋县人,也有家业在南郑……”
“我乃南郑教谕宋应星。”